相反 (第1/1页)

自己是个无聊的人。
  小学毕业的时候班上看起来像关系好的那种人和她讲其他同学的趣闻，为流言狡促的笑着时候，柳珮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继续无聊地度过了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遇到菁菁。她拥有了第一个朋友。
  她讨厌酒吧，菁菁就拿酒回租住的房子喝。晚上只能买到烧烤店里的东西，她每次都要烤香蕉，菁菁不吃这种东西，最后全进了自己肚子里面。
  她记得，记得自己用筷子拨开最外面焦黑软绵绵的皮，剜一块入口中，趁着甜味还没有散尽来大口吞进啤酒。
  她记得对面菁菁红彤彤一片，像过敏一样。自己总是没喝一瓶就已经晕了，上半身伏在床上，侧头去看菁菁。
  她变成了半个影子，是模糊的。灯光照下来，两个人好像在白天，好像被阳光直接笼罩，呼吸都是热的。旁边还有人哒哒哒的敲字声，是在赶作业或者帮人做小黑工。
  她伏在床上，嘴唇也呼呼呼的出声音。过一会儿旁边突然沉下来，珮丹知道是谁。她的手刚好可以摸到对方的背上起褶皱的衣服。
  夏天，衣服料子很薄，珮丹的手指又热，菁菁抖起来，发出闷闷的，带着昏意的笑声。
  珮丹还很晕，只能感受到飘忽的酒味越来越近，她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还在这样昏沉沉想的时候，自己的下巴被人勾起来。
  “好凉。”
  珮丹这样想，又想，“不对，是我自己好热。”
  她迷迷糊糊，感到有呼吸打到了自己的脸颊那里。她那被酒润泽过的唇被什么东西咬住，是温柔的钝痛，十分轻微。
  这痛消失的极迅速，珮丹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嘴唇上被抹上了唇膏，那异物感提醒她刚才并非幻觉。
  珮丹闭上了眼睛，恍如睡着一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子，但心中一种莫名的感情驱使她这样做。
  于是她感受着那指尖的凉意在眉眼处逡巡，然后有水珠砸在自己脸颊上。
  珮丹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替菁菁瞥去眼泪，然后环抱住她。但是实在是困，无知觉间睡着了，那凉意被掩藏在睡意之后。
  等第二天睡醒起床，珮丹十分迷惑，总感觉像是忘掉了什么事情。去卧室洗漱时才发现嘴上的那一抹玫粉色唇彩。
  她心扑通跳了一下，头脑心脏各种情绪像是被麻袋兜在一起上下晃动，她一片混乱。
  珮丹手碰唇，将那玫色粘到指尖，心脏突然涌入奇妙感情。她突然想见到菁菁，于是跑到床那边，把菁菁叫醒。
  看对方逐渐变清醒，珮丹望着对方，只是喊菁菁的名字。
  她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心脏只是热切的跳动着，她耳朵好像都是那律动的声音。
  菁菁只是盯着珮丹，什么也不讲。只是说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珮丹有些失落，逐渐冷静下来。她半跪在地毯上，揽住菁菁的腰，另外一只手去指自己的唇，问，“有你的颜色。”
  菁菁沉默，用宿醉后的疲惫声音，慢慢讲，“是吗？”
  “那可能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菁菁没有继续讲，她松开手，自己慢慢走到卫生间，一点点把这颜色清洗干净。
  后来几天，说不准什么心情，珮丹总是希望菁菁可以提一下这个事。
  最终还是没有讲，没过多久，菁菁搬出这个租房，她也回了宿舍。
  她又成为了一个无聊的人。
  那天，她又见到菁菁和男人在一起，见面时冷淡打招呼。交叉错过之后继续向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看，已经见不到人影。
  珮丹落了两滴眼泪，只两滴，就干了。她想到了刚才擦肩时闻到的脂粉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想到了她爱穿高跟鞋，想到她那样瘦，是32a的胸罩，想到了她曾半夜醉酒归来，抱住自己，整张脸的妆花掉，嘴里念着自己听不清的话。她又想到那夜，菁菁带着凉意的手指摸她的眉毛，眼泪掉在脸颊。
  她手指摸下唇，心中实在哀矜，脑中也眩晕起来。
  菁菁，菁菁。
  珮丹恨她怎么是这样一个坏女人，她怎么能是一个坏女人。在这样的眩晕中，珮丹想，她自己决心要做一个好女人。
  什么是好女人？她自己也不懂，但总是要做个好女人的。她心中此时怀抱着的痛苦，几乎要让她晕倒，她只强撑着回到宿舍，倒在床上，脸埋在冰冷的床铺中。
  要快乐，要寻求一种和她不同的快乐，然后把这个快乐生活展示给她看。珮丹又留下了泪，让枕头把泪水全吸进去。
  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最后，她结婚了。
  她如愿拥有了平稳安全的模板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