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共10册)_第5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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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5/20页)

旁边也听到了李姥的话,很关心郑徽的试卷,等李姥一走,她问道:“你到底考得怎么样?不是草草了事,敷衍了一回吧?”
  “为什么要敷衍?如果敷衍了事,我不会干脆不去?这么冷的天,我跟你在家烤火、聊天,不舒服得多?”
  “你太快了呀!”阿娃疑疑惑惑地说,“作文章是细琢细磨的事。”
  “‘太白斗酒诗百篇’,那又怎么说呢?好了,”郑徽故意装得懊恼地说,“连你都信不过我,这一科一定中不了啦!”
  “胡扯!”阿娃娇嗔着,“光我信得过你有什么用?要礼部侍郎信得过你才行。”
  郑徽看她有些生气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把私试的草稿取出来,拉着她围炉而坐,一面念,一面讲。这是用事实来向她证明,他在闱中并没有草草了事,敷衍塞责。
  等把那篇赋讲完,天色已经垂暮,还不见韦庆度来。郑徽在廊前闲眺等候,想到阿蛮所嘱咐他的话,他已第二次对素娘有所许诺,一定得替她分忧,决不能再容许韦庆度拖下去了。
  正在盘算着,听得足步声响,韦庆度出现在西堂门口。
  “辛苦,辛苦!”郑徽迎上去说,“考得很得意吧?”
  “不过铺叙铺排长安坊里的名胜古迹,我是土著,对《九衢赋》这种题目,总是比你们占便宜些。噢,”韦庆度想起件事,急着要告诉他,“朱赞对你十分倾慕,想延揽你‘入棚’。你的意思怎么样?”
  “这是个事,再谈吧!”郑徽话锋一转,故意装得忧形于色地,“素娘恹恹成病,我很不安。因为我曾答应替她向你进言,结果毫无用处。”
  “你听谁说的,素娘‘恹恹成病’?”
  “阿蛮。”他把阿蛮所说的话,复叙了一遍。
  “这话不确实。我天天跟素娘在一起……”
  “你天天跟素娘在一起,总没有阿蛮天天跟素娘在一起的时间多吧?”他抢着说。
  这把韦庆度驳得无话可说,只好苦笑。
  “祝三!”郑徽一点不放松,接着又说了几句很重的话,“我样样佩服你,只有在这件事上面,我觉得你不够诚恳。你的困难我们都知道,我们也都拿你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一样在打算,而你一味敷衍,没有句真心话,这叫我们做朋友的很失望。”
  韦庆度动容了。“定谟!”他说,“你对我的责备过苛,但我了解你爱之深、望之切。今天,我老实跟你说吧,有钱我现在也不想替素娘赎身。”
  “这,这不是根本不对了吗?”大为惊愕的郑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自然不是我对素娘有何不满,”韦庆度口角挂着冷笑,愤愤地说,“李林甫这个奸相,口蜜腹剑,勾结宦官,蔽欺天子耳目。眼前好像一片升平,其实危机潜伏,迟早必有大乱。我实在看不顺眼,可又一时拿他没办法。现在,李六仗势为恶,我一定要斗斗他。素娘每天在王四娘家,我倒要看看他有本事把她弄出去不能?”
  他那溢于言表的刚烈之气,使得郑徽肃然起敬,然而他的办法却令人忧虑。素娘是一朵娇弱的鲜花,他把她摆在易于为人觊觎夺取的地方,而又以护花自命,这态度是矛盾的、危险的。
  由于近日的交游,他对韦庆度的性格摸得更熟了,他知道,用正面的说服,韦庆度是不容易接受的,得要作一篇偏锋文章,才能收效。
  于是他说:“祝三,素娘待你,深情默注,你待她却有欠忠厚!”他这样责备着,静等对方的反应。
  韦庆度表示诧异:“何以是有欠忠厚?这话从何说起,我倒不明白了!”
  “你把素娘当作鱼饵,引李六来上钩,等他卡了喉咙你再收拾他,可是鱼饵已叫他吞下去了,白白葬送了素娘。”
  “哪能容他吞下去?”韦庆度大声答说。
  “怎么不能?鱼饵在水底,你看不见。”郑徽故意吓他一吓,“或许就在你我此刻谈话的时候,王四娘已收了李六的八百贯,素娘已用相府的车子载走了。侯门一入深如海,怕从今你要乞取她的一滴眼泪都难。”
  一席话说得韦庆度神色不定。郑徽暗暗得意,便索性再激他一激。
  “李六不过倚仗他叔父的势力,算得了什么?你准备拿素娘作饵来收拾他,倒是把他看得太高了。如果我是你,我决不费那么大的事!”
  “你怎么办呢?倒说我听听!”韦庆度有些接纳别人意见的意思了。
  “如果觉得李六可恶,随时可以教训他,何必把素娘陷在里头?”
  郑徽停了一下,用极有力的语气说:“祝三,亏你这样洞明世事的人,难道连投鼠忌器的道理都不懂?你要失掉了素娘,就是宰了李六,照旁人看,也还是你输!”
  “对!”韦庆度双掌一击,在雪后清冷的空庭中,发出极为清脆的声响,“我得先立于不败之地。可是……”
  郑徽不知道他所踌躇的是什么,想来总还是财力不敌李六——这需要从长计议。郑徽很沉着,想等他自己把话说清楚了,再做道理。
  “外面冷,”忽然,阿娃探头出来说,“十五郎,你们进来坐吧!”
  西堂温暖如春,韦庆度喝了几杯热酒,心里有事,更觉烦躁,额上竟微微沁汗。阿娃有些奇怪,怕是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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